这两本小书，山村暮鸟诗集《云》、童话集《散散的完满》出来了。它们的成书，是因了背后的很多因缘。早在博客时代的年，我在青空文库偶然读到了日本大正明治时代诗人山村暮鸟的这两个集子，不由倾倒，并断断续续译了出来。可是直到去年的这时候，这些字才有了书的萌芽。小满的画是这些书芽儿的翅膀，这梦里的翅膀拽着芽儿噌噌长，终于长成了现在的样子。——美空美空，译者，“70后”诗人，江苏无锡人，诗文见于《青年文学》《小品文选刊》，年度选本《华语诗歌年鉴》等。美空译的金子美铃诗歌精选集《我寂寞的时候，别人不知道》（年7月广西师大）出版。山村暮鸟的诗和童话是最新作品。《云》译后记美空山村暮鸟（—），日本明治大正时期诗人、儿童文学作家，出生于群马县榛名山麓的栋高村（现群马町），本名土田八九十。幼年时期，因父亲蚕茧生意失败，家庭生活陷入困境，山村暮鸟不得不年少谋生，做过很多不同的职业。17岁时，他成为小学代课教员，同时在前桥市前桥圣玛提亚教会夜校随牧师卓贝尔学习英文。年，18岁的山村暮鸟接受洗礼，翌年入学东京筑地的圣三一神学院。年毕业后，他以圣公会传道士的身份，在秋田县的横手、汤泽，宫城县的仙台，茨城县的水户，福岛县的磐城平等地辗转赴任，其间曾以“木暮流星”为笔名创作短歌。年，山村暮鸟加入人见东明等人创办的自由诗社，以《自然与印象》《文章世界》《创作》《早稻田文学》等杂志为舞台初展诗歌才华。年，他发表首部诗集《三个处女》。年，山村暮鸟加入萩原朔太郎、室生犀星等人创办的人鱼诗社。年，他出版诗集《圣三棱玻璃》；年出版诗集《风对草木细语》；同年秋，患肺结核，次年退离传道士一职。随后六年，山村暮鸟是在茨城县东茨城郡大洗町一个叫矶浜的地方度过的，这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年，诗集《云》及诸多童话即诞生于此间。在山村暮鸟卒后的第三年（年），《苦恼者》杂志成员大关五郎、柳桥好雄、高井能、小川芋钱等人发起募捐，为他建起一座花岗岩纪念诗碑。矗立在大洗町大洗海岸森林中的山村暮鸟诗碑上，刻着《云》中的一首诗：云也又如我如我一样全然无措因为这太宽太宽的没有涯际的天啊老子在这样的时候会笑眯眯地突然出现吗回顾山村暮鸟一生诗作，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其诗风的变化轨迹：从大量运用视觉象征表现手法，以先锋、奇巧、难解著称，给日本诗坛带来崭新变革却也因此备受恶评的《圣三棱玻璃》（），到以平和自然的人道主义视角书写的《风对草木细语》（），再到其晚期创作的堪称“日常朴素之歌”的《云》（）。诗风的改变主要源于山村暮鸟作为诗人的成长变化：其精神经历苦恼，逐步变得单纯、通透。在此意义上，《云》可以说是山村暮鸟的巅峰之作；反过来，《云》也完美成就了作为诗人的山村暮鸟。我想，这么说并不为过。和暮鸟有过密切接触的津川公治说，解读《云》的关键点是“单纯”“幼稚”“童心”。津川曾对暮鸟说，这样的诗“乍一看谁都作得出，却也只有你才能作”。萩原朔太郎说，《云》“摒弃了一切技巧，是孩童般的对自然的观照……似山中老仙、白发稚子”。山村暮鸟的“单纯”是从热衷技巧到舍弃技巧的单纯；他的“东洋”是从西洋诗歌出发，最终达到或曰回归本土的东洋；而他的“童心”，亦是经历激烈苦恼后返璞归真的童心。《云》正处在这三线交会的终点之上。正如山村暮鸟在自序中所写：“我已然过了人生的一个大坎，并将另一个自己抛在了身后……”写下这些时，他其实还不到40岁。我同样在不满40岁时历经了一个生死与精神的大坎，那时我恰好读到《云》，读到山村暮鸟的寂寞、愉悦和怅惘，读到他对这世间以及自然万物的深切理解和内省。他用的是淡墨写意，却叫人难忘。我的心就像他诗里“叶尖尖上的露水”一样微颤，也像好月光下一树繁花满开。隔着地域、时光与民族，我有幸与这自然之子促膝言欢，闻到一个好灵魂发出的草木般的朴素味道。有时候，我也变成他，变成嚯嚯鸟，嚯嚯嚯嚯地叫在山道间，心里是“孤云独去”的，有容丘壑、得天下的自由。因为忘不掉，我把它们译了出来。期待你也看到。室生犀星说：“山村暮鸟……是日本诗坛立起的一座寂寞的塔。为了冲刷那塔，茨城县矶浜的波涛也同他喜欢的灿烂朝阳一起每天拜访他吧。”夫复何求？年9月30日新书展示在矶浜，山村暮鸟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六年。这六年是病痛的，困窘的，是单调的也是丰盛灿烂的。年，他给病中的友人斋藤千枝写信道：“还不能死，我们一样，都降生在这么美丽的人间。”“这个夏天我写了很多诗，实在比没病的时候写得还要多，诗思简直洪水一样地涌来，真是可怕。”年7月，诗集《云》策划出版，其装帧插画由著名画家小川芋钱担纲。可是8月中下旬，山村暮鸟的病就急剧恶化，连拟定的手写书名也未能完成，后来出版的《云》的封面题名由暮鸟次女千草手写，因为第一次写的笔画太轻，印刷困难，出版社又让她用火柴头当笔重写了一遍。年12月8日，山村暮鸟离世。葬于水户的光霖寺。墓葬之前，出版方理念书院紧急制作了两册《云》，并将其中一册纳入棺中。年1月，《云》正式出版发行。（文：美空）新书展示链接阅读山村暮鸟童话《散散的完满》之一
美空译年（大正9年），由洛阳堂发行。这是写有众多童话的，山村暮鸟的最初的童话集。依靠信仰而生存，在贫病交加中凄苦度日的暮鸟，可以说是在逆境中开辟了崭新的童话文学的创作。由《自序》可知，此童话集是根据暮鸟给爱女玲子的睡前故事而来。这是一本充满基督教精神的、美丽悲伤的故事集，也是足以使成人思考的寓言、童话的珠宝。海的传说一户农村的穷苦人家，虽穷，却亲切友善。今年燕子照例在他们家门楣上筑了一个巢，哺了四五只雏。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下起雨来。巢里面，母燕把头深埋在胸前的毛羽间，似睡非睡闭着眼。一个小家伙因担心而问道“妈妈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了？”“什么也没做。妈妈呀，正在想事儿。”这一下，另外的一个又问了：“想的什么呢？”“那个……啊，怎么说好呢。如果你们快快长大，在这个地区冷冷的风还未吹来，雪还未下下的时候，就能飞回去遥远又遥远的故乡。回去那迢迢的故乡的家，那就、必须要经历长长的旅途。是那样的，如果有森林树木的话还不算太坏，但是，是必须要飞过、劳累了也不能收拢羽翼，腹中空空也无以为食，无边无涯无遮无拦的大海。即使没日没夜飞，不花上七天十天都无法穿越呀。”“妈呀，”小家伙们听到这些都吃了一惊。所以呀，羽翼嫰弱、身体不强壮的，都会在途中可怜地坠海死去。”“帮他就好了。”性急的抢嘴说。“可是，帮不了的。因为每个人的事，只有他自己能做，因为每个人，都在拼命。要帮别人的话自己也将难免一死。会无济于事呀。真的，那样的场合，帮助和被帮助都不能。完全是薄情的自己。只是自己。除此无他啊。知道吗。”“可是，如果妈妈您飞不动的话，我，死去也无妨，我会帮您。”“是吗，谢谢！不过，当平安越过那苍茫茫的大海，再从陆地深切回望它的时候，那样的心情……只有那一刻，似乎就能忘却了不知何时失去的亲友，而松下一口气来。啊，那样的喜悦……”“嗯”“嗯”“嗯”小小的嘴们一齐回答。母燕不禁一把将他们抱紧“多可爱！”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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